121 大哥公主（五） 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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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1 大哥公主（五） ◇
翌日, 淩子良去了東墻的小門下。
墻外是一條窄巷，通往前面的長街。從這裏看，只看見高高的院墻, 以及墻內探出來的槐樹枝。
他往兩頭看了看, 猜想著, 是否懿德公主每一次過來，都是從這兒進去？確實，很難讓人發現。
一個公主, 他到底沾惹不起。恐怕她來這裏，也是瞞著皇帝皇後，不然他會現在還能安穩的站在這裏？
“家主，要不要我找人來把這鎖砸開？”管事正站在門邊, 仔細端詳著門上的銅鎖，“瞧著這鎖，並不像一直不用的樣子。”
淩子良當然知道，這是懿德公主進出的地方，鎖眼兒有著用過的痕跡。
見他盯著銅鎖不語，管事又道：“我是怕這鑰匙落去別人手裏，咱這邊又不知道，到時候出什麽事。”
“你說得對。”淩子良走上臺階，細長的手握上銅鎖。
是該換掉鎖, 亦或是將這處門徹底封死。懿德說，他要想走仕途，必須和以前斷絕開來, 可是按照她的話來說, 他也不應該和她牽扯。
這扇門不大, 要說全部封起來, 並不費事，幾片磚而已。
管事在一旁，試著推了推門：“盡早處理的好，年關了，外面亂。”
淩子良從階上下來，沿著巷子往外走，身後管事離著一步遠跟著。
“家主，我出去找木匠和鎖匠，修這道門花不了多少功夫。”管事道。
淩子良正好走到巷子口，回頭看了眼不起眼的小門：“先別動了，等明年出了正月再說罷。過了小年，家裏動斧動刀也不吉利。”
管事稱是，也沒有再多說什麽。
小年之後，京城裏有了過年的氣氛，街上攤子擺的年節用品琳瑯滿目，門神對聯，煙花爆竹，人來人往的都開始準備著最後的年貨。
淩宅同樣做著過年的準備，將一些舊的東西換下，改做新的。
自上次懿德跑走之後，便再沒有來過。淩子良經過東墻小門的時候，總會下意識看一眼，可是那裏靜悄悄的。後來又繞去了後巷中，小門上的銅鎖已經落了一層灰。
他跟自己說，是懿德帶走了自己的玉牌，可能會回來還，更何況，她的腰墜也落在了這裏。
一直到過了年，那個愛笑的姑娘終是再沒來過。
鞭炮聲中一歲除，年節如約而至。
在初三這日，出嫁的淩家三姑娘無雙，回門來探望大哥。同時，遠在北越的二妹，也寄來了家書。
早早的，淩子良讓人準備了小妹最愛吃的東西。
午膳用過，妹夫龔拓還有公務要忙，動身去軍營。與妻子約好，晚膳過後來接她。
兩兄妹坐在書房裏說話，無雙已經幾個月的身子，腰腹隆了起來，只是一張臉毫無變化，依舊嬌美艷麗。自從帶上這個孩子，她倒是沒什麽反應，該吃吃該喝喝，不像淩無然那樣會受些罪。
“大哥且說好了，我也好去跟人家回個信兒，”無雙低頭剝著橘子，才用過午膳，這廂就覺得餓了，“要說正月裏不好相看，咱們就定二月初。”
淩子良坐在書案後，手裏握著一卷書：“你忘了春闈也是二月？我哪有心思去做別的。”
無雙擡起眼簾，白皙的手指掰著橘瓣：“半日功夫而已，耽誤不到你。再說，人家姑娘秀外慧中，還不少人家盯著呢。我倒是見過的，人端莊大方。”
兩人說著淩子良議親的事兒，不知為何他現在心中有些排斥。是知道應該娶妻，他年紀已不小了。
“那就莫要耽誤人家，這種事情怎好強來？”他笑笑。
無雙看過去：“大哥，你要是錯過了，那可只能後悔了。”
後悔這話，是她的夫君龔拓說的。說當年失去她，才知道什麽是後悔。
就算她說幹了舌頭，可是書案後的淩子良仍然不為所動，道了聲：“看緣分罷，不強求。”
無雙無奈一笑，搖搖頭：“二姐在的話就好了，她一定有辦法讓你去。”
淩子良笑：“快吃罷。”
兩個妹妹脾氣秉性完全不一樣，二妹更加大膽機靈，小妹溫柔可人。他在想，兩個妹妹一直在意他的婚姻大事，自己是否讓她們太掛心了？
“世子這是有什麽事嗎？走得如此急。”淩子良問，岔開了議親的話題。
無雙咬了一顆橘子瓣，酸甜的汁液在口裏散開。聞言，拿帕子拭了拭嘴角：“是京畿營出了點事兒，你知道黃尚書家的長子黃才捷罷？是他，前日傷了營裏一個校尉，本就是他的不對，他還不依不饒，非要那校尉要說法，後面傷了人家的妻子。”
“聽說過，”淩子良放下書卷，“他不是明年也參加春闈？”
無雙點頭：“誰說不是？明明就該收斂，他偏偏不怕，可能是仗著家裏勢大，再者，他不是要做駙馬爺了嗎？”
“駙馬？”淩子良唇間念著兩個字，搭在案沿的手不禁收緊幾分，“他要娶哪位公主？”
無雙擦幹凈手，往椅子上一靠：“懿德公主，聽說皇帝是這個意思。”
“她？”淩子良一瞬的楞怔，腦海中閃過女子的笑臉，甜美可人，印著兩個梨渦。
對面，小妹還在說著什麽，他已完全聽不進去，胸口莫名悶得厲害。好容易抓起書來，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。
“大哥？”無雙喚了聲。
淩子良回神，伸手去撈桌角的茶盞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方才我說，我家婆母初七生辰宴，屆時你過去罷。”
“好，”淩子良喝了口茶，胸中悶意稍緩，“我記下了。”
。
初七，是侯府宋夫人的生辰，正好借著過年，來的客人是真不少。
淩子良亦是提著禮物拜訪，與前廳裏坐下，同恩遠伯龔文柏說話，同坐的還有別的男賓。
過了一會兒，阿慶走進來，說是世子夫人想見家兄，讓淩子良去新宅那邊一趟。
與在場的人客套了幾句，淩子良便出了前廳，由阿慶帶著，往新宅而去。
一墻之隔，伯府分了老宅和新宅，新宅是世子與世子夫人的地方，兩處連在一起，但是事情都是分開來辦，這是當初宋夫人的意思，因為龔文柏的姬妾多，她不想自己的兒媳管這些糟亂事兒。
阿慶跟在淩子良身旁，特意換了身喜慶的衣裳：“高家夫人也來了，正在和世子夫人說話。”
淩子良腳步一慢，當即也知道了小妹的意思。高家便是淩家嬸娘與他說過的人家，怕是這趟過去，是小妹想讓高夫人先看看他。
不由搖頭失笑，小妹為了他的事，可真是操碎了心。
“知道了，我自己過去就好，你去忙罷。”淩子良道了聲。
阿慶道聲好，便就往別處走了。
淩子良走在小徑上，往連接兩座宅子的門走去。
今日著實來了不少人，走上幾步就能見到在院子裏閑逛的人。
正往前走著，他聽見假山後一聲輕輕的呵斥，他當即停下腳步，目光往假山看去，可是那邊又安靜了下來。
“真是發白日夢了，她怎麽可能在這裏？”淩子良自嘲一聲，搖了搖頭。
十多天了，懿德再沒有露面，竟然一點點的聲響，他就以為是她的聲音。
就當他以為自己聽岔了，繼續往前走的時候，假山那邊的聲音再次傳來，這次顯然是染了火氣。
“讓開！”
淩子良俊眉一皺，這次可是聽得分明，就是懿德的聲音。想也沒想，他便繞過假山去。
假山那頭，可不就是懿德公主，一身男兒裝的打扮，正擰眉看著擋住她去路的男子。
那男子似乎是想碰觸懿德，但是懿德顯然很反感，呵斥對方離開，對方卻仍舊站在那兒，甚至有那麽些嬉皮笑臉的意思。
眼看著男子不讓路，懿德也不想和他多言語，自己擡步離開。男人臉色一變，當即伸手拉住了懿德。
“大膽！”懿德皺眉，手臂一抽甩開對方。
男子臉上的笑沒了，也清楚的看到了懿德眼中的厭惡，這刺疼了他的眼睛：“公主殿下，臣後面還有更大膽的時候。”
說著，擡手想去拉懿德的手。
“住手！”淩子良喝了一聲，邁步繞過怪石，幾步上去擋在了懿德的身前，一把推開了男子。
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過來，男子一楞，隨即站穩身子，打量著淩子良，然後譏誚一笑：“我當是誰呢？大名鼎鼎的淩解元啊。”
他說話的口氣帶著譏諷，眼中更是不加掩飾的輕蔑。
“不管我是誰，你都不該如此無禮。”淩子良煩氣面前這種人，外表人模狗樣的，做的事情卻惡心下作。
把一個姑娘堵在見不到人的地方，這是要做什麽，能有什麽好事兒？
誰知對方一笑，絲毫不以為意，頗有些挑釁的上前兩步：“我哪有無理？我黃才捷就不能和公主說說話？倒是你，突然沖出來做什麽？”
毫無征兆聽到這個名字時，淩子良微不可覺得怔了怔。黃才捷，黃尚書家長子，懿德公主以後的駙馬。心中突然覺得，自己就不該過來，這兩人會定下婚約，以後結為夫妻，在一起說話多正常？
而他擋在兩人之間，反倒像個笑話一樣。
被擋在身後的懿德也是才反應上來，她想到淩子良會在龔家，可是沒想到他會沖上來護她。
“先生？”她陰郁了好些日子的心情，在這一刻慢慢變晴。擋在身前的男子，雖然身形瘦削，但是莫名就很讓人安心。
可一想到黃才捷剛才說了她的身份，心中不免又有些擔心。不管是她之前假扮小太監接近他，還是曾經占了淩家的宅子……
可能他沖過來的時候，是因為自己是阿德，而不是懿德公主。
淩子良回過身來，淡淡道了聲：“你沒事罷？”
既沒事，那他這就離去。
“我沒事。”因為一句簡單的關心，懿德臉上笑開，兩只眼睛熠熠發亮，“沒想到會碰見你。”
眼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，黃才捷的俊臉越來越黑。懿德是在與他議親，如今就當著他面，和別的男人熟絡的說話。
“殿下，你也認識烏蓮寨的二當家？”他不善的看著淩子良，皮笑肉不笑，“也是，大名鼎鼎的水匪白狐貍，現在大半個京城都知道他。”
話語刻薄又張狂，打人打臉，揪著淩子良的過往來羞辱。
“黃才捷，你閉嘴！”懿德上前一步，氣得咬緊了後牙。
她是真不知道，這個黃家長子有什麽好，母後要讓她和他定親。就因為所謂的拉攏？
黃才捷一噎，沒想到懿德會明著站出來袒護淩子良，這不是明著踩他的臉？
“我可半個字都沒說錯，”黃才捷家中勢大，有自詡幾分才華，心高氣傲，“他就是做過水匪，如今換上套衣裳就是世家了？不過是因為當年觀州案子重大，這才給了淩家的身份。你讓他自己說，他現在除了姓淩，還有什麽？讓他科考，不過是皇上可憐他罷了。”
他嘴皮子往外噴著口水，真是完全的看不起淩子良。說出這些後，更是得意的瞅著淩子良，認為他會無地自容。
懿德氣得嘴唇發抖，攥起的手就想擡起扇過去。
察覺了她的舉動，淩子良身子一正，將她再次擋住，自己正面對著直視黃才捷：“英雄不問出處，我不是英雄，可也確定沒害過無辜，欺淩弱小。”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黃才捷心中一虛，想起了自己年前惹的禍，差點害死一名校尉的妻子，“匪就是匪，一輩子都洗不凈。”
淩子良淡淡一笑，面色清潤：“為何要洗？我做過的事，從來就沒想過要遮掩。”
“對，”懿德側出半個身子，幫腔道，“淩家好歹是正兒八經的世家，你如此說，就沒想過黃家的祖上？”
黃才捷張了半天嘴，什麽話也說不出。懿德的話戳到了他的痛處，他們黃家的確不是正統世家，只是當年祖上救了開國皇帝。
更讓他惱怒的是，懿德居然明著幫淩子良說話，就算他再蠢，也能看出兩人之前肯定有交集。想到這兒，更加怒不可遏，不過一個什麽都不是的水匪頭子，怎麽能和他堂堂尚書府長子相比？
淩子良不欲和黃才捷過多爭執，只看看懿德：“公主要去哪兒？”
“找我皇兄，先生知道路，能帶我前去嗎？”懿德微揚著臉，眸底印著明亮的光。
兩人一前一後想著離開這兒。
晾在一旁的黃才捷雙拳緊攥，惡毒的眼神射向淩子良。下一瞬，他快跑幾步沖上去，擡腳就去踹淩子良的右腿。
懿德回頭正看見這幕，失聲尖叫：“先生！”
作者有話說：
感謝在2023-01-07 18:29:36~2023-01-09 18:50: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：Hikari 1個；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好想睡覺ovo 10瓶；飲水 1瓶；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，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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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 淩子良去了東墻的小門下。
墻外是一條窄巷，通往前面的長街。從這裏看，只看見高高的院墻, 以及墻內探出來的槐樹枝。
他往兩頭看了看, 猜想著, 是否懿德公主每一次過來，都是從這兒進去？確實，很難讓人發現。
一個公主, 他到底沾惹不起。恐怕她來這裏，也是瞞著皇帝皇後，不然他會現在還能安穩的站在這裏？
“家主，要不要我找人來把這鎖砸開？”管事正站在門邊, 仔細端詳著門上的銅鎖，“瞧著這鎖，並不像一直不用的樣子。”
淩子良當然知道，這是懿德公主進出的地方，鎖眼兒有著用過的痕跡。
見他盯著銅鎖不語，管事又道：“我是怕這鑰匙落去別人手裏，咱這邊又不知道，到時候出什麽事。”
“你說得對。”淩子良走上臺階，細長的手握上銅鎖。
是該換掉鎖, 亦或是將這處門徹底封死。懿德說，他要想走仕途，必須和以前斷絕開來, 可是按照她的話來說, 他也不應該和她牽扯。
這扇門不大, 要說全部封起來, 並不費事，幾片磚而已。
管事在一旁，試著推了推門：“盡早處理的好，年關了，外面亂。”
淩子良從階上下來，沿著巷子往外走，身後管事離著一步遠跟著。
“家主，我出去找木匠和鎖匠，修這道門花不了多少功夫。”管事道。
淩子良正好走到巷子口，回頭看了眼不起眼的小門：“先別動了，等明年出了正月再說罷。過了小年，家裏動斧動刀也不吉利。”
管事稱是，也沒有再多說什麽。
小年之後，京城裏有了過年的氣氛，街上攤子擺的年節用品琳瑯滿目，門神對聯，煙花爆竹，人來人往的都開始準備著最後的年貨。
淩宅同樣做著過年的準備，將一些舊的東西換下，改做新的。
自上次懿德跑走之後，便再沒有來過。淩子良經過東墻小門的時候，總會下意識看一眼，可是那裏靜悄悄的。後來又繞去了後巷中，小門上的銅鎖已經落了一層灰。
他跟自己說，是懿德帶走了自己的玉牌，可能會回來還，更何況，她的腰墜也落在了這裏。
一直到過了年，那個愛笑的姑娘終是再沒來過。
鞭炮聲中一歲除，年節如約而至。
在初三這日，出嫁的淩家三姑娘無雙，回門來探望大哥。同時，遠在北越的二妹，也寄來了家書。
早早的，淩子良讓人準備了小妹最愛吃的東西。
午膳用過，妹夫龔拓還有公務要忙，動身去軍營。與妻子約好，晚膳過後來接她。
兩兄妹坐在書房裏說話，無雙已經幾個月的身子，腰腹隆了起來，只是一張臉毫無變化，依舊嬌美艷麗。自從帶上這個孩子，她倒是沒什麽反應，該吃吃該喝喝，不像淩無然那樣會受些罪。
“大哥且說好了，我也好去跟人家回個信兒，”無雙低頭剝著橘子，才用過午膳，這廂就覺得餓了，“要說正月裏不好相看，咱們就定二月初。”
淩子良坐在書案後，手裏握著一卷書：“你忘了春闈也是二月？我哪有心思去做別的。”
無雙擡起眼簾，白皙的手指掰著橘瓣：“半日功夫而已，耽誤不到你。再說，人家姑娘秀外慧中，還不少人家盯著呢。我倒是見過的，人端莊大方。”
兩人說著淩子良議親的事兒，不知為何他現在心中有些排斥。是知道應該娶妻，他年紀已不小了。
“那就莫要耽誤人家，這種事情怎好強來？”他笑笑。
無雙看過去：“大哥，你要是錯過了，那可只能後悔了。”
後悔這話，是她的夫君龔拓說的。說當年失去她，才知道什麽是後悔。
就算她說幹了舌頭，可是書案後的淩子良仍然不為所動，道了聲：“看緣分罷，不強求。”
無雙無奈一笑，搖搖頭：“二姐在的話就好了，她一定有辦法讓你去。”
淩子良笑：“快吃罷。”
兩個妹妹脾氣秉性完全不一樣，二妹更加大膽機靈，小妹溫柔可人。他在想，兩個妹妹一直在意他的婚姻大事，自己是否讓她們太掛心了？
“世子這是有什麽事嗎？走得如此急。”淩子良問，岔開了議親的話題。
無雙咬了一顆橘子瓣，酸甜的汁液在口裏散開。聞言，拿帕子拭了拭嘴角：“是京畿營出了點事兒，你知道黃尚書家的長子黃才捷罷？是他，前日傷了營裏一個校尉，本就是他的不對，他還不依不饒，非要那校尉要說法，後面傷了人家的妻子。”
“聽說過，”淩子良放下書卷，“他不是明年也參加春闈？”
無雙點頭：“誰說不是？明明就該收斂，他偏偏不怕，可能是仗著家裏勢大，再者，他不是要做駙馬爺了嗎？”
“駙馬？”淩子良唇間念著兩個字，搭在案沿的手不禁收緊幾分，“他要娶哪位公主？”
無雙擦幹凈手，往椅子上一靠：“懿德公主，聽說皇帝是這個意思。”
“她？”淩子良一瞬的楞怔，腦海中閃過女子的笑臉，甜美可人，印著兩個梨渦。
對面，小妹還在說著什麽，他已完全聽不進去，胸口莫名悶得厲害。好容易抓起書來，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。
“大哥？”無雙喚了聲。
淩子良回神，伸手去撈桌角的茶盞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方才我說，我家婆母初七生辰宴，屆時你過去罷。”
“好，”淩子良喝了口茶，胸中悶意稍緩，“我記下了。”
。
初七，是侯府宋夫人的生辰，正好借著過年，來的客人是真不少。
淩子良亦是提著禮物拜訪，與前廳裏坐下，同恩遠伯龔文柏說話，同坐的還有別的男賓。
過了一會兒，阿慶走進來，說是世子夫人想見家兄，讓淩子良去新宅那邊一趟。
與在場的人客套了幾句，淩子良便出了前廳，由阿慶帶著，往新宅而去。
一墻之隔，伯府分了老宅和新宅，新宅是世子與世子夫人的地方，兩處連在一起，但是事情都是分開來辦，這是當初宋夫人的意思，因為龔文柏的姬妾多，她不想自己的兒媳管這些糟亂事兒。
阿慶跟在淩子良身旁，特意換了身喜慶的衣裳：“高家夫人也來了，正在和世子夫人說話。”
淩子良腳步一慢，當即也知道了小妹的意思。高家便是淩家嬸娘與他說過的人家，怕是這趟過去，是小妹想讓高夫人先看看他。
不由搖頭失笑，小妹為了他的事，可真是操碎了心。
“知道了，我自己過去就好，你去忙罷。”淩子良道了聲。
阿慶道聲好，便就往別處走了。
淩子良走在小徑上，往連接兩座宅子的門走去。
今日著實來了不少人，走上幾步就能見到在院子裏閑逛的人。
正往前走著，他聽見假山後一聲輕輕的呵斥，他當即停下腳步，目光往假山看去，可是那邊又安靜了下來。
“真是發白日夢了，她怎麽可能在這裏？”淩子良自嘲一聲，搖了搖頭。
十多天了，懿德再沒有露面，竟然一點點的聲響，他就以為是她的聲音。
就當他以為自己聽岔了，繼續往前走的時候，假山那邊的聲音再次傳來，這次顯然是染了火氣。
“讓開！”
淩子良俊眉一皺，這次可是聽得分明，就是懿德的聲音。想也沒想，他便繞過假山去。
假山那頭，可不就是懿德公主，一身男兒裝的打扮，正擰眉看著擋住她去路的男子。
那男子似乎是想碰觸懿德，但是懿德顯然很反感，呵斥對方離開，對方卻仍舊站在那兒，甚至有那麽些嬉皮笑臉的意思。
眼看著男子不讓路，懿德也不想和他多言語，自己擡步離開。男人臉色一變，當即伸手拉住了懿德。
“大膽！”懿德皺眉，手臂一抽甩開對方。
男子臉上的笑沒了，也清楚的看到了懿德眼中的厭惡，這刺疼了他的眼睛：“公主殿下，臣後面還有更大膽的時候。”
說著，擡手想去拉懿德的手。
“住手！”淩子良喝了一聲，邁步繞過怪石，幾步上去擋在了懿德的身前，一把推開了男子。
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過來，男子一楞，隨即站穩身子，打量著淩子良，然後譏誚一笑：“我當是誰呢？大名鼎鼎的淩解元啊。”
他說話的口氣帶著譏諷，眼中更是不加掩飾的輕蔑。
“不管我是誰，你都不該如此無禮。”淩子良煩氣面前這種人，外表人模狗樣的，做的事情卻惡心下作。
把一個姑娘堵在見不到人的地方，這是要做什麽，能有什麽好事兒？
誰知對方一笑，絲毫不以為意，頗有些挑釁的上前兩步：“我哪有無理？我黃才捷就不能和公主說說話？倒是你，突然沖出來做什麽？”
毫無征兆聽到這個名字時，淩子良微不可覺得怔了怔。黃才捷，黃尚書家長子，懿德公主以後的駙馬。心中突然覺得，自己就不該過來，這兩人會定下婚約，以後結為夫妻，在一起說話多正常？
而他擋在兩人之間，反倒像個笑話一樣。
被擋在身後的懿德也是才反應上來，她想到淩子良會在龔家，可是沒想到他會沖上來護她。
“先生？”她陰郁了好些日子的心情，在這一刻慢慢變晴。擋在身前的男子，雖然身形瘦削，但是莫名就很讓人安心。
可一想到黃才捷剛才說了她的身份，心中不免又有些擔心。不管是她之前假扮小太監接近他，還是曾經占了淩家的宅子……
可能他沖過來的時候，是因為自己是阿德，而不是懿德公主。
淩子良回過身來，淡淡道了聲：“你沒事罷？”
既沒事，那他這就離去。
“我沒事。”因為一句簡單的關心，懿德臉上笑開，兩只眼睛熠熠發亮，“沒想到會碰見你。”
眼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，黃才捷的俊臉越來越黑。懿德是在與他議親，如今就當著他面，和別的男人熟絡的說話。
“殿下，你也認識烏蓮寨的二當家？”他不善的看著淩子良，皮笑肉不笑，“也是，大名鼎鼎的水匪白狐貍，現在大半個京城都知道他。”
話語刻薄又張狂，打人打臉，揪著淩子良的過往來羞辱。
“黃才捷，你閉嘴！”懿德上前一步，氣得咬緊了後牙。
她是真不知道，這個黃家長子有什麽好，母後要讓她和他定親。就因為所謂的拉攏？
黃才捷一噎，沒想到懿德會明著站出來袒護淩子良，這不是明著踩他的臉？
“我可半個字都沒說錯，”黃才捷家中勢大，有自詡幾分才華，心高氣傲，“他就是做過水匪，如今換上套衣裳就是世家了？不過是因為當年觀州案子重大，這才給了淩家的身份。你讓他自己說，他現在除了姓淩，還有什麽？讓他科考，不過是皇上可憐他罷了。”
他嘴皮子往外噴著口水，真是完全的看不起淩子良。說出這些後，更是得意的瞅著淩子良，認為他會無地自容。
懿德氣得嘴唇發抖，攥起的手就想擡起扇過去。
察覺了她的舉動，淩子良身子一正，將她再次擋住，自己正面對著直視黃才捷：“英雄不問出處，我不是英雄，可也確定沒害過無辜，欺淩弱小。”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黃才捷心中一虛，想起了自己年前惹的禍，差點害死一名校尉的妻子，“匪就是匪，一輩子都洗不凈。”
淩子良淡淡一笑，面色清潤：“為何要洗？我做過的事，從來就沒想過要遮掩。”
“對，”懿德側出半個身子，幫腔道，“淩家好歹是正兒八經的世家，你如此說，就沒想過黃家的祖上？”
黃才捷張了半天嘴，什麽話也說不出。懿德的話戳到了他的痛處，他們黃家的確不是正統世家，只是當年祖上救了開國皇帝。
更讓他惱怒的是，懿德居然明著幫淩子良說話，就算他再蠢，也能看出兩人之前肯定有交集。想到這兒，更加怒不可遏，不過一個什麽都不是的水匪頭子，怎麽能和他堂堂尚書府長子相比？
淩子良不欲和黃才捷過多爭執，只看看懿德：“公主要去哪兒？”
“找我皇兄，先生知道路，能帶我前去嗎？”懿德微揚著臉，眸底印著明亮的光。
兩人一前一後想著離開這兒。
晾在一旁的黃才捷雙拳緊攥，惡毒的眼神射向淩子良。下一瞬，他快跑幾步沖上去，擡腳就去踹淩子良的右腿。
懿德回頭正看見這幕，失聲尖叫：“先生！”
作者有話說：
感謝在2023-01-07 18:29:36~2023-01-09 18:50: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：Hikari 1個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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